先前聽說，原本有一條年代久遠的草嶺隧道貫穿台北縣福隆和宜蘭縣石城之間。在一九八○年代隨著北迴鐵路的開通，開鑿了新隧道之後，那一條舊的草嶺隧道就此荒廢了好些時日。直到最近兩年隨著單車熱潮的興起，舊草嶺隧道才被重新整理開放，成了一條特別的單車專用道。
我有一位在貢寮教書的同學也和我大力推薦這一條新興的單車路線，但是因為天氣、時間一直沒辦法配合，而且又擔心兩個小孩不好照顧，所以一直未能親身一探究竟。直到上個週末，才臨時決定來個一日遊。
既然是去單車遊，當然要先把腳踏車搞定。小罡比較沒問題，他那台小push bike一抬就可以走了。但我和老婆的車要怎麼辦呢？一開始我們打算直接坐火車到福隆，再到那裡租腳踏車。但是擔心租來的車沒有兒童座椅，沒辦法安置小雍，所以又把腦筋動到了用火車託運腳踏車上頭。但是經過我出發前一晚努力地上網查詢，還是搞不清楚怎麼樣利用台鐵把兩台腳踏車弄到福隆去。所以最後還是回到原點，決定人先去再說，如果租不到合適的車，就當陪小孩散散步好了。
小罡和小雍雖然常常搭高鐵和媽媽一起回娘家，不過坐台鐵列車還是頭一回，看起來很興奮的樣子。莒光號車廂過沒多久就擠滿了乘客，而我們票上畫的位子只到八堵站，從八堵到福隆只剩下站票。沒了座位之後，小傢伙們就開始不安份起來，最後在恩威並用之下，總算好不容易撐到了福隆。
小小的福隆車站現在變得熱鬧得很，跟我幾年前的印象不太一樣了。在其他的車站，一下火車可能就會有人跑來問你要不要搭計程車，但在福隆，跑來的人卻是問你要不要租腳踏車。從車站門口走出去後，一眼望去又是一大堆腳踏車出租店，看來在當地騎車閒晃確實已經成了一項主流活動。
我們的確是要租腳踏車的，在車站附近轉了一下後，就隨便挑了一家叫做「台灣牛」的出租店問了一下。看來我們先前的顧慮是多餘的，除了一般的登山車、淑女車之外，這裡什麼親子車、協力車都是一應俱全，而且親子車上裝的兒童座椅比我們自己用的還好。後來老婆租了一台親子車載小雍，我租了一台登山車自己騎，前者費用一百五，後者一百，都不限時間，又附送冰礦泉水兩瓶，價格還算是公道。
出發之前，熱心的老闆還送了一張附近的地圖，並且告訴我們哪裡有值得一遊的景點。最後又塞了一張名片：「我們還有免費的道路救援服務，如果路上遇到問題就打電話回來。」也真不簡單，做生意做到服務這麼週到。不過只是在附近逛逛，應該還不用誇張到需要什麼道路救援吧。
一切就緒後就正式上路了。從福隆車站到舊草嶺隧道口還有兩公里多，一路上路況大致良好，略有起伏但堪稱平緩，也沒什麼汽車經過，只是因為樹蔭不多，所以騎起來覺得有點熱。而沿路欣賞一下遠處的青山和路旁的菜圃，倒也是覺得頗為經鬆自在。從不停來來往往的腳踏車就可以知道，慕隧道之名而來的遊客還真的很多。
靠近隧道的入口處，遠遠可以看見幾座用拆下的舊火車零件做成的裝置藝術品。向右轉向一條布置成濃厚鐵道風味的小路後，由排列在兩旁的鐵路號誌和轉轍器迎接我們來到舊草嶺隧道。
隧到的北口上的石匾，充滿氣魄地刻著「制天險」三個草字。雖已經歷了久遠的年代，磚砌的門面也覆滿了苔蘚和藤蔓，但還是讓人感覺得到這裡昔日作為交通要衝的輝煌歲月。
經過整理後的隧道內部，路面非常平整，而且十分陰涼，騎起車來果然相當舒適。裡面的燈光雖然幽暗，但足以照清路面，也營造出隧道裡悠長而深邃的獨特氣氛。而環繞其中的音樂則是以引人懷舊的溫馨，驅散了幾分躲藏在黑暗中的森然。隧道的內壁同樣是由排列整齊的磚塊疊砌而成，沈積在磚面上的，是一層厚厚的媒灰，數十年前頻繁往來其間的火車所留下的。
走出了長兩公里多的隧道後便是一幅全然不同的景致。湛藍的大海從眼前遼闊地展開，稜角分明的龜山島就孤傲地突出在海平面上。回頭看了看身後的隧道出口，上方以同樣雄渾的筆法書上「白雲飛處」四個大字，對照著眼前的景致，真是一個神來之筆。
一條隧道拉近了兩地的距離，也連通了山景與海景。過去，載運了滿車貨物與旅人的懸心；而今，仍然溫柔地撫慰著每一個憶舊追昔的遊客。
在回程經過一個長下坡時，小罡不小心跌倒了，而且好像跌得還不輕，哭得稀哩嘩啦地。我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勢，發現他的額頭、下巴和胸口都有一些擦傷，連他的小墨鏡也磨出幾道刮痕。我幫他把眼淚擦乾，但他卻一直喊痛，怎樣也不肯繼續騎了。
我發現他真正痛的地方不是那些小擦傷，而是不見什麼外傷的左手肘，而且那裡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明顯地腫了起來。我們開始擔心他是不是摔到骨折了，於是暫停了行程，先在路旁的樹蔭休息一下。不過在這種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地方，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老婆忽然想起：「不是有道路救援嗎？」沒想到居然這時候派上用場。
前來救援的正是租車店老闆本人，而「救援車」就是另一台親子腳踏車。我換騎老闆的親子車載著受傷的小罡，老闆則騎上我原先的登山車載走了小罡的push bike，老婆仍然載著小雍，大家一起回到了租車店。
雖然小罡跌倒受傷了，租車店的阿伯和阿姨還是覺得他是個勇敢的小騎士，除了準備冰塊敷在他受傷的地方，還請我們吃了一些當地的特產石花菜凍。老闆說，上次有個高中生也是租了腳踏車在附近騎的時候摔倒了，只受了一點小傷，不過卻是一路哭回來的。小罡的左手臂雖然已經不太能動了，但還是對著每一個人把他受傷的過程講個不停。
回到台北之後，我們馬上帶小罡去台大醫院檢查。骨科醫師把他兩隻手臂的X光片比對了半天，判斷他的左手肘附近的確有輕微的骨折，當場給他打上了石膏。看來這次草嶺單車遊的代價還真不小，他可要好好休養幾個禮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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