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我的朋友打電話給我，請我幫他一個忙。這算不上是什麼了不起的大忙，所以我馬上就答應了。
我和他以前曾是一家公司裡的同事。雖然不在同一個部門，共事的時間也算不上太長，不過工作上和私底下都有一些交集，彼此也就熟稔起來。後來我先離開了這家公司，幾個月後由於公司裡一些難以配合的政策，他也決定離開。這個決定有點倉促，所以他並沒有事先安排退路。而因為金融海嘯對經濟環境的衝擊，在他放棄了這一份工作後，卻一連好幾個月找不到新的工作。
後來好不容易有了一些工作應徵的機會。其中一家公司在他前去面試的時候，問了一些尖銳的問題。我朋友的個性算是比較老實的，回答這些問題時並沒有迴避，也沒有欺瞞。他在電話中對我說：「面試的氣氛搞得有點僵，看來也沒有多大的希望……」
雖然他感覺得到這份工作的希望不大，不過看來這家公司並沒有完全放棄他。他們叫我朋友留了一個推薦人的聯絡資料下來，於是他就把我的電話留給他們。
現在許多公司在找人時都很謹慎，光是面試還不夠，還要讓人力資源部門藉著各種管道徵信一番，總覺得要有一個第三者來評價工作應徵者比較客觀。我也不是第一次當應徵工作的推薦人了。不過有些人我還真不知道怎麼推薦，他們只是把我的聯絡方式留給徵人的公司，也沒有事先照會我一下。在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接到這種徵信的電話，不要說「串供」了，即使是想幫當事人美言幾句，都有點不曉得該從何開口。
我這位朋友倒是比較謹慎，即使沒有抱太大希望，還是告訴我他把我的電話留給了去應徵的公司。「萬一他們有打電話給你，就幫我隨便說幾句推薦的話就好了。」
這件小事其實一點也不難。只是即使朋友嘴巴說得輕鬆，我還是聽得出來他對得到這份工作的期待。既然答應了要幫忙，我也不想讓他失望，到時候萬一推薦不成還給留別人負面的印象，這個所託非人的罪名可就擔待不起了。
雖然你知道有人可能會打電話給你，但電話真的打來的時候一定不是你準備充份的時候。我朋友跟我提了之後，過了幾個禮拜也沒人打電話給我問起他的事。就在我已經漸漸淡忘此事之際，有一天我正匆忙趕著出門時，電話打來了。
電話那頭的小姐很客氣，先確認接電話的是否就是我本人。我第一時間還以為又是拉保險或是辦貸款的廣告之類的，差點要一口回絕掛電話的，但後來她說她是某某公司的，我這才忽然想起這就是朋友前去應徵的公司，所以連忙回過神來。我也暫時不急著出門了，馬上靜下心來和這位小姐聊一下。
她問問題的方式讓我覺得有點像是在填問卷，第一個問題就要我用五個形容詞來形容我朋友。雖然我很明白我此時的任務，但一下子突然要我找五個詞來形容一個人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有點結結巴巴地說：「誠懇……隨和……開朗……」當我越是想講出一些帶有褒揚意味的形容詞，腦子裡卻偏偏越像打結了一樣，怎麼樣也湊不出五個。
我只好跟小姐瞎扯起來，好掩飾我腦中的混亂：「小姐，你知道嘛！這誠懇就表示誠實和態度親切啦，那親切好像又和隨和和開朗有些關係……呃……我講了幾個？應該超過五個了吧？他這個人不錯啦，很難只用五個詞來形容啊……」
簡直是在胡亂兜圈子！真希望那位小姐沒有察覺。
後來小姐又問了一題：「請問你對他個人有什麼建議沒有？」
這時候我的腦筋比較清醒了。這個題目其實根本就是要問：「這個人有沒有什麼毛病？」我腦中一閃，真要講一堆建議事項不就中了圈套？於是順著她的話說：「建議啊？有啊！我也跟他說好幾次了。他的業務開發能力很強，選工作就要選這種有挑戰性的才有發揮的空間。不要去做那種只是坐在那邊等訂單的工作，這樣看不出實力啦。」
我可以感覺到電話那頭似乎震動了一下，這一招應該有打中要害吧。之前朋友在電話中有告訴我，這家公司要找的就是有開發能力的業務人員。套過招的還是有差。
「哦……你真的這樣建議他？那他之前的工作沒辦法發揮嗎？」小姐試探性地問。
「叫他做那種工作實在太埋沒人才了。那家公司也沒什麼心想找新的客戶，頂多只是維繫一些既有客戶而已。貴公司的工作應該比較有挑戰性吧？如果沒有太多開創性的工作也不用找他了……希望他可以聽我的勸告，挑一個有舞台可以發揮的工作……」好吧，要玩就玩大一點。
「這您可以放心啦，我們開放的這個職缺很有挑戰性的，公司的經營也很上軌道。」嗯，小姐，其實你不用跟我解釋這些，應徵工作的人也不是我。
後來又問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掛上電話之後，我又打了一通電話給我朋友，告訴他剛剛的事。他謝謝我的幫忙，但還是覺得到這個工作的機會不大，我也只能鼓勵他兩句。因為任務已經完成，即使不能確定成功與否，我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上個禮拜朋友告訴我，他已經得到這份工作，而且開始上班了。雖然被錄取的人不是我，我也沒出到什麼力，但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替他感到高興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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