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狐狸的鬧中取靜與忙裡偷閒

小罡的手臂之所以需要打上石膏的原因，這裡就不再重提了(請見舊草嶺隧道騎單車)。到目前為止，他的成長史還真稱得上是有些多災多難，而這只不過是另一段小插曲而已。

在小罡受傷的當天，我們就帶他到熟得不能再熟的台大醫院急診室報到了。雖然看不出有什麼嚴重的外傷，但從腫脹的肘關節來看，這一跤是肯定是摔得不輕，難免有些傷筋動骨的現象。

為了確認小罡是不是有骨折，一開始先替他摔傷的左手肘拍了好幾張不同角度的X光片。不過假日在急診室值班的醫師並不是專業的兒童骨科醫師，對著那些片子左看右看，還是不敢斷定骨頭是不是有受傷。於是只好請小罡再進X光室拍些右手肘的照片，比對一下兩隻手臂的差異。

上禮拜四，一個典型的燠熱夏日，地面上的一切微小分子彷彿都被巨大的壓力悶得找不到出口。只有過了中午之後，在低矮的天空中迅速聚集的烏雲，預示著四周的沈鬱即將由一場驟雨洗去。

我趁著工作的空檔，正打算陪家裡的兩個小朋友去中山堂看了黃大魚兒童劇團的舞台劇《我不要當國王了》。果然，一出門就碰上了傾盆而下的大雨。我從公司出發，老婆帶著小孩從家裡出發，不同的路徑同樣地被雨水耽延了行程。到了中山堂會合時，已經過了預定開演的時間。也許突如其來的一場雨讓很多其他的觀眾們也措手不及，所以這齣劇並沒像我們擔心一樣地早已準時開始，而是等到我們剛剛入場坐定之後，才正式揭開序幕。

還記得我們家小雍開始具有爬行能力，已經是半年多前的事了。從那時候開始，想要控制他的行動也變成一項越來越具有挑戰性的任務，若想要侍候好這樣的小傢伙，光靠細心已經不夠了，還非得依賴過人的體力不可。

依照老婆的理論，小孩子會爬會走都是一個自然的學習發展過程，所以不需要什麼特別的訓練，一切順其自然即可。所以在我們家也看不到什麼學步車、螃蟹車之類的道具，只有老婆每天拖到發亮的地板，就是要讓小雍自由而安全地爬來爬去。

老婆說不用急著讓小孩學走路，如果爬行的時間比較長，反而會對他們日後的發展比較有利。我是不太懂這些理論，反正我相信以我獸醫老婆的專業知識，一定能把對付動物的技巧完美套用在養育小孩上的。事實上我也不希望小雍太早會走路，光是用爬的已經讓人累得半死了，會走路了還得了？

這似乎是我們家的小雍，但看起來又怪怪的。是哪裡出了問題呢？

他的確是小雍沒錯，不過上嘴脣的右半邊腫得很誇張，如果沒有時常見到他的叔叔阿姨，恐怕乍看之下都有點認不出來了。

有一次老婆告訴我，說她在公園裡看到有小朋友在騎一種沒有踏板的腳踏車，看起來還挺有趣的。從口氣裡可以聽得出來，她有意要掏腰包替我們兒子買一台。不過對於我這個已經騎了二十幾年腳踏車，環島、四橫(即北、中、南外加新中橫)、林道、越嶺都早已走遍的單車客而言，心中不禁生出一個大問號：「沒有踏板的腳踏車還算是腳踏車嗎？」

我大概是用悲憫中又帶了一點不屑的語調回答她：「我們還不至於窮到買不起像樣的玩具吧？少兩個踏板又不會少多錢，用不著這麼委屈啦！」

就像許多男孩子一樣，我小時候其實沒有什麼機會進廚房。一直到二十歲左右，才開始學會自己張羅一些吃的東西。說真的，初次做菜的經驗一點兒也不光彩。

那時候我參加了一個服務性質的學生社團。社團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大一的時候帶小朋友，大二的時候就當幹部處理行政事務和管理營隊，到了大三以後，如果沒有當上團長，就變成了退休狀態的老骨頭。老骨頭也不是一直閒著，還有一些剩餘價值，其中有一項最重要的，就是在學弟妹出隊時幫忙煮飯，餵飽小朋友和帶隊的哥哥姊姊們。

我的社團生涯在大一大二時都算是過關了，但到了大三時忽然要化身為廚師，而且一餐常常要煮上上百人份的飯，對於沒下過廚的我，真可算是一項大考驗。偏偏我的處女秀又是出隊時最重要的一餐——不但全團的人都會到，還會邀請一些地方人士一同參加，所以這一頓也被稱為「VIP大餐」。不僅要讓大家吃得飽，還得來個色香味兼備，免得丟了整個社團的顏面。

小雍滿一歲了。去年的這個時候，就在三月的和煦陽春中迎接他來臨這個多彩多姿的世界。成長精靈的作用表面上無聲無息，實際裡卻活躍異常，在太陽重回它的臨照的角度、晝夜恢復了它們拉鋸的勢力之後，我們也已經陪著他經歷了第一輪寒暑的變遷。

自從小雍開始會爬了以後，在空間裡的存在就馬上從一個點擴展到整個2D平面，帶著飄乎不定的軌跡。隨著小肌肉的發育，爬行的速度也越來越快，我們看顧起來需要的體力也越來越大。才剛在地上爬了沒多久，就馬上學會了扶案而立，又進入了2.5D的時代。茶几、小檯子上的東西如果忘了收好，便立刻暴露在那一雙小肉掌的攻擊半徑之內。好不容易隨著哥哥長大而漸漸恢復秩序的家裡，又進入了一種新的混亂狀態。

其實我並不會釣魚，印象中的實際經驗也只有那麼一次。那是在好幾年前有一回去北京出差的時候，朋友帶我去長城山腳下的魚池去釣虹鱒魚，釣上了就立刻料理。只記得那些虹鱒魚就像餓瘋了一樣，魚餌都還沒有入水，便一大群地聚攏過來互相卡位，顯然是不太清楚自己吃到魚餌以後的命運如何。

在那種釣魚的場合，與其說是人在釣魚，不如說是魚在搶人。所以我相信後來釣上的三條虹鱒魚都和我的技術好壞完全無關，想當然爾，也一點兒也沒有想像中臨水而釣的悠然自得。

雖然我還沒辦法體會有些朋友對於釣魚的酷愛，但我還是記得小時候看到別家的小孩擁有一套釣魚玩具時，心中升起的一股羨慕之情。那種玩具其實也很簡單，也不過就是十來隻塑膠製的小魚擠在一個轉盤裡轉動，大大的嘴巴一開一合。只要趁魚在張嘴時把釣線垂入，等到閉合時就可以把魚給釣上來了。相信很多很我同年齡的人當年也玩過這樣的玩具。

有一天我突然想到小時候的釣魚玩具，就順口問了我們小罡一句：「你想釣魚嗎？」小罡聽了歪著頭問我：「爸爸，什麼是釣魚啊？」我耐心跟他解釋：「就是有一根長長的竿子，竿子的另一邊有一條線，把線垂到有魚的地方，就可以把魚釣起來了。」

記得高中上軍訓課的時候，教官說：「在戰場上，如果沒地方可躲的時候，最好就躲到砲彈坑裡。」有同學問其故，教官回答說：「因為如果一個地方已經被砲彈打到一次，再被打中第二次的機率就微乎其微了。」我雖然沒有和教官爭辯，但心裡總是覺得懷疑，假設砲彈均勻分布，那麼每個地方被打到的機率應該也沒有差別，和有沒有被砲彈打過有什麼關係？(套句機率理論的話，每顆砲彈的落點應該是獨立事件，和其他砲彈掉在哪裡無關。)但有些事是老兵們的經驗之談，本來就很難用純粹的學理來分析，所以我們也就姑且信之了。

不過就算這個理論在戰場上是對的，在現實生活中似乎就不怎麼有效。有時候身上某處受了傷，下次受傷的又會是同樣的地方。小罡上個禮拜才在浴室裡跌倒後摔破下嘴脣(請見這裡)，進急診室縫了四針，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同樣的慘劇竟然又在這個禮拜上演。

就在兩個月前，快到小罡三歲生日的時候，我們還在想要送給他什麼當生日禮物才好。我想小朋友最喜歡的應該還是玩具吧！不過我們其實並不常買玩具給他。倒不是花不起這個錢，而是這麼大的小孩子總是有點喜新厭舊，玩了沒多久的玩具也許就丟在一旁，難免讓人覺得浪費。而且如果動不動就用金錢滿足慾望，對他們的人格發展恐怕也不是好事。

但是童年終究還是需要玩具陪伴的。為了讓玩具發揮應有的價值，我們選購時儘量會遵守一些原則。第一至少要得耐玩一些，避免讓小孩一下子就喪失興趣。第二最好要能對身心的發展有些幫助，要不然增進肌肉與感官的協調性，要不然就對腦力與創意的激發產生一些作用。雖然從目的來看好像過於嚴肅了一點，不過既然是從自己的荷包裡掏出錢來，自然就希望能花在刀口上了。

為了達到以上的目的，我本來打算要送給小罡一付麻將的。

(本篇有一些帶有血腥的畫面，對此反感者請自行斟酌。)

最近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兩個小傢伙就是不太平靜。先是新年期間小罡發了幾天燒，這兩天換是小雍開始發燒。有了上回的經驗，我們暫時不帶小雍去醫院，而是先餵些退燒藥觀察一會兒。吃了藥後不久，小雍的燒退了，其他生理狀況也大致正常。雖然還是會間歇地燒起來(大約39度)，但至少可以用藥物控制，讓人稍微放了一點心。即使是這樣，在還沒有完全恢復正常之前，我們也不敢鬆懈下來。

昨天下午接到老婆的電話，雖然她的口氣是一種刻意保持的平靜，但還是可以聽得到一種焦急的情緒：「小罡受傷了，傷口看來還滿深的……」我依稀還可以聽到從電話另一頭傳來的背景聲音，夾雜著小罡的啜泣。

2009年匆匆忙忙地過了。平心而論，這一年過得還算是充實，雖然稱不上是大豐收的一年，至少做了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本來還在想，這個新年要怎麼慶祝一下才好，不過有些規畫之外的狀況總是會在人毫無防備之下出現，計畫泡湯了不說，一番手忙腳亂也是免不了的。

就在2009年最後一天的一大早，大家都在想晚上要怎麼跨年的時候，我被老婆有點緊張而急促的聲音喚醒。我本來還躲在溫暖的被窩中，意識矇矓地思考著人類到底是不是一種需要冬眠的動物。但直到聽清楚老婆說的是什麼的時候，我也不得不馬上跳了起來。她說的是：「小罡發燒了……已經超過了39度……」

小罡的阿姨送給他一頂「Mickey魔法師」的帽子。雖然說是帽子，但看起來倒比較像是髮箍，上面有兩個米老鼠的招牌大耳朵，還有一頂圓錐型的小帽子。這個小玩意兒戴在小罡頭上還真是挺可愛的，而他也愛極了這個禮物。

我們告訴他，到了耶誕節那一天，他就可以戴著這頂帽子去拜訪朋友。於是他就開始殷切地期盼著這個日子的到來，每天都要問好幾次「耶誕節到了沒有啊？」

我已經有點習慣了，每一天是從臉頰上一個又溼又熱的吻開始的。

我腦中還清楚地記著小罡出生的那一天，正準備要當爸爸的我，既緊張又興奮地陪著老婆進產房的情景。一晃眼間，原本襁褓裡紅通通的小娃兒都已經三歲了。

感謝老天，跟之前的一年比較起來，這一年的小罡要過得平安多了，沒有什麼嚴重的傷病。不像一歲多的時候，動不動就發燒到全身抽筋，頭上也因為撞到掛彩而縫過好幾針。雖然在年初的時候因為矯正斜視而開刀，但大致上都已經恢復正常，可以健健康康地成長。

在這一年中，小雍也出生了。從許多親朋好友的經驗來看，有了老二之後，父母的關注被分散了，老大難免會感到些失落而跟弟弟妹妹爭寵吃醋起來。在此之前，雖然小罡對弟弟的出生滿懷期待，但我們還是不免關心，之後的親子關係是否會有什麼變化？

樓下的鄰居正在進行室內裝潢的大翻修。為了避開施工時敲敲打打的噪音和引來的漫天塵土，老婆決定帶著小罡和小雍回娘家度個假。在整個九月，兩個小傢伙都不在家裡，雖然生活步調變得悠閒不少，但也突然變得冷清許多。常常不知不覺想念起他們還在身邊時，那種亂成一團的日子。

好不容易等到妻小回家，馬上就明顯的感覺到，不過是短短的一個多月，小傢伙又長大了不少。尤其是本來連坐都坐不穩的小雍，居然已經開始滿地亂爬。詩人說：「看多長卻遲。」然而像我這樣幾個禮拜沒見到兒子的，實在訝異於得這種驚人的成長速度啊！

晚上帶了兩個小傢伙出門上館子。胃口超大的小罡一個人解決掉一大碗飯後，看起來還意猶未竟的樣子。我問他還要不要吃點什麼，他想了一下，眨眨眼睛說：「那再來一些甜點好了。」

這個要求看來不難，於是我們離開餐廳之後，轉進了一家麵包店。我指著玻璃冷藏櫃裡五顏六色的蛋糕對小罡說：「那爸爸請你吃蛋糕好了。這裡有那麼多種蛋糕，挑一種你喜歡的，我們買回家吃。」

小罡睜著他的大眼睛，在冷藏櫃裡掃描了一陣，沒多久就下定了決心，指著其中一個蛋糕說：「我要這個！」這個小子還真識貨，什麼不好挑，挑到一個上面有一個貓熊造型的。麻煩的是種蛋糕只有像生日蛋糕一樣大號圓形的，還沒有小塊的可以買。

我只好和他溝通一下：「這個蛋糕太大了，我們吃不完，要不要買小一點的呢？」

「可是只有這個上面有貓熊啊！」只能怪蛋糕師傅，沒事做一個貓熊放在蛋糕上做什麼……

在傳統的觀念裡，夏天就是個五毒孳生、蛇虺橫行的季節。人在這個時候好像也特別容易染上些什麼怪病。其實這麼說也有道理，至少這潮溼悶熱的天氣是許多蛟蟲活躍繁殖的好機會。而病媒充斥的結果，當然帶來疾病的機率就增加了。

小嬰兒缺乏抗體，往往對於一些病原的入侵產生劇烈的反應，讓做父母的照顧起來總是不免提心吊膽。

某一天，我們五個月大的小雍，腳掌上就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叮了一個包。一開始也沒什麼，只是看起來有一點紅紅的而已。但過了一兩天之後，紅腫的面積卻逐漸擴大，眼看著都快要大到三分之一的腳掌了。不過還好此之外並沒有什麼其他的症狀出現，所以我們決定暫時不帶他去看醫生，先觀察一陣子再說。

又過了一兩天，紅腫的部位長出一個像是膿包一樣的東西，我們可以明顯它在小雍的腳底突兀地存在。還好小雍還不會走路，不然腳下踩了這麼一個玩意兒，應該不會怎麼好受。

平時由於工作忙碌，常常回到孩子們身邊時，他們都已經睡著了。看到他們甜甜入夢的可愛模樣，總會忍不住在他們的臉頰上親兩下。雖然幾乎每天都看得到，但感覺他們成長的還是如飛一般；總覺得心裡都還沒有準備好接受他們現在的樣子，他們就悄悄地又變了個模樣。

就在時間總是趁人不備地突飛猛進時，小雍也五個月大了。從他日漸靈活的四肢開始蠢蠢欲動起來，就知道他開始要進行人生中的一次偉大的試驗。在此之前，他的姿勢只能用「任人擺佈」來形容，頂多不過是發出一些自創的聲音來呼喚爸爸媽媽給他一個安慰的抱抱。但歷經這個試驗之後，他就要正式進入一個嶄新的階段，開始用自己的力量來探索人生了。

我們家小罡有一點可能是遺傳到了他老爸，就是喜歡看書。雖然我們怎樣也搞不清楚，一個兩歲多的小孩子到底是以什麼標準來鑑賞書中的內容，不過看到他翻起書來煞有介事的模樣，也只好相信他對書上的東西可能有些自己的領悟。

當然啦，在還不認識字之前，吸引小朋友的一定是書上五顏六色的插圖。但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們發現小罡不只對喜歡看圖案，對於書上或是在其他地方看到的文字同樣有些想要一探究竟的慾望。當過年時他指著牆上貼的吉祥話說「恭喜發財」時，我們也感覺到，或許應該開始教他認字了(這前提當然是假設他還沒有厲害到會用這一招來騙取壓歲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