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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親

自從有次老婆在陪我們家小罡溜直排輪時摔了一跤之後,首當其衝的右膝就感覺不大對勁。經過一段時日的休養和復健之後,狀況還是不見改善,於是就到台大醫院做了徹底的檢查。檢查結果顯示問題有點嚴重,膝蓋附近有一條韌帶斷裂,另一條十字韌帶也可能受到損傷,必須要動手術修補。開刀的時間就訂在十二月初。

雖然這不是什麼非常大的手術,但動刀之後難免有一段時間的行動不太方便,再加上前後必須住院個幾天,我們也得預先安排一些因應措施來減少對於日常生活可能帶來的衝擊。

事實上,其他的事情我都不怕,唯一擔心的就是兩個小傢伙要怎麼辦。平時他們的食衣住行大多都是由媽媽處理得妥妥貼貼,我這個做爸爸的雖然「號稱」要分攤一些育兒工作,然而如果突然就把他們完全交到我的手上,真還會讓人覺得不知所措。而且這老婆這一住院恐怕就要五、六天,想到我堂堂一介大丈夫或許就要栽在兩個小鬼身上,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種感到前途黑暗的茫然。

老婆也了解我這個理論派的欠缺部份實戰經驗,在入院開刀前特別耳提面命了一番。可惜我的理的能力實在有限,聽了半天還是充滿了知易行難的困惑,似乎事事都明白,卻一件也沒把握。雖然知道自己八成是準備不足,但就連怎麼問問題都不清楚,也只好到時候碰到麻煩再走著瞧了。

住院的第一天,為了減少我的麻煩,老婆還是自己帶著小雍去醫院報到的。我提早離開了公司,匆匆趕去幼稚園接小罡放學,然後再把他的書包裡用過的碗洗乾淨。還好,這平常雖然都是老婆在做的事,因為簡單,我第一次接手還算是游刃有餘。接著去菜園摘了一些新鮮蔬菜,幫老婆準備好晚餐,再和小罡一起送去醫院。

兄弟倆在病房裡相見了,又興高采烈地打鬧起來。哥哥把背包裡的裝的玩具和圖畫書一股腦兒倒出來,當場就開起派對,把弟弟吸引過來參加。老婆這時候還沒什麼事,只是在等待隔天中午的手術。我想還是讓她好好休息一晚,晚飯後就把兩個小傢伙給帶回家去。

這可是有史以來我第一次獨自照料他們兩個過夜,儘管老婆已經盡可能把所有東西安排妥當,我還是覺得自己做起來有些笨手笨腳的。像幫小孩刷牙、洗澡這些平常有在做的事倒還沒什麼問題,但洗完澡要選擇穿什麼衣服就花了好一番工夫。以前我從來不曾注意那些衣褲如何擺放,又是如何區分他們的大小、長短、厚薄、內外,現在看到一櫃子的五顏六色,簡直不知道怎麼下手。後來還是靠小罡幫忙,才勉強把他們身上穿戴的東西給找齊。

接著陪小傢伙們玩一會兒,唸幾段故事書,就要準備哄他們睡覺了。照例他們是要掙扎一會的,不過也許是白天玩累了,燈一關之後,沒多久也就雙雙入睡。我看第一天已經順利過關,這才鬆了一口氣,沈重的眼皮緩緩合上。

忽然一陣悽厲的哭聲把我從夢鄉拖回現實,我揉揉眼,看見身旁的小雍不知何時已經爬了起來,正在呼天搶地著。「我要媽媽……我要媽媽啦……」我只能用各種可能的方法讓他了解,今天他是不會看到媽媽的。但真相顯然和他強烈的願望相互違背,逐漸上揚的哭聲就說明了這件事。我把他抱起來好言好語一陣之後,嚎啕才慢慢轉為啜泣,最後黑暗中終於恢復了寧靜。小罡倒是好,從頭到尾不省人事。

不過就在我還沒有完全入睡之際,哭聲又起來了。小雍在短暫的睡夢中像是又受到周公的指點,想起媽媽今晚不在身旁的事實,於是又是一陣悲從中來。我哄。小雍睡。

然後,小雍哭。我哄。小雍睡。小雍哭。我哄。小雍睡……。我也忘記重覆了幾次,只記得最後一次好像是清晨三點左右。隔天早上起來,只覺得神智有點不清,似乎略有一種靈肉分離的怪異感覺。奇怪的是,小雍這傢伙一早起來卻跟沒事發生過一樣,照樣嬉皮笑臉、活蹦亂跳,難道是最後在夢中找到媽媽了嗎?

我請老爸送小罡上幼雅園,自己又帶著小雍來到醫院。到了中午,老婆進了開刀房,我哪兒也去不了,只能帶著小雍在外面等著。老婆這刀不知道要開多久,我開始傷腦筋要怎麼把小雍給「釘」住。如果可以的話,請麻醉醫師給他也麻一下倒不錯。可惜不行。

還好老婆從家裡帶了給恩物出來,不是別的,正是我去年送給她的iPad。當我在已經無計可施的時候,就把這塊iPad丟給小雍,只見他眼睛一亮,立刻架勢十足地用短短的手指開始比畫,把上面裝的應用程式整個巡禮了一次,最後針對幾個遊戲鑽研起來。而且今天沒有哥哥來搶,看來他玩得格外過癮。

謝天謝地,多虧這款賈伯斯的遺作,成功地把小雍固定在嬰兒推車上一個多小時。等到他開始蠢蠢欲動的時候,老婆也被推出了開刀房。

手術很成功,而且不用全身麻醉,所以恢復得很快。但老婆的右腿纏著繃帶,還不太能動。回到病房後不久,老爸帶來了剛放學的小罡,兄弟倆又一次在病房相見歡。只是這一天我得留下來照顧剛開完刀的老婆,他們兩個自然得和我們一起留在醫院裡。事實上他們對於要住在醫院裡似乎顯得很興奮,當我威脅說如果不乖就要帶他們回家,這兩個馬上就會安靜下來,儘管時效不長,每次大概五分鐘左右。

晚上老婆的病床上就擠了三個人,一大兩小。很幸運地,陪伴病人的行軍床由我獨享,並沒有人和我搶。兩個小傢伙在空間不足的情況下不停鍛鍊翻滾、踢腿等絕技,我一方面慶幸有老婆坐鎮,我的睡眠品質應該不會像昨夜如此悽慘,另一方面也擔心老婆開刀的傷口會被這兩個湊熱鬧的給掀了。

雖然著實費了一番工夫才讓他們入睡,但至少這個睡在病房裡的晚上是平安過去了。而且醫生告訴我們一個好消息,老婆的十字韌帶不需要修補,所以手術的範圍比較小,隔天就可以出院回家,比我們原來預期的提早了幾天。

辦完出院手續後,我攙著老婆,帶著兩個小傢伙回到家裡。很多原來老婆做起來毫無困難的事,現在暫時也因為行動的限制,需要我的協助才能完成。不過我一點兒也不介意,因為只要她回到家裡,我就安心了,至少不必再當個弄不清楚狀況又搞不定小孩的狼狽奶爸。侍候老婆要比侍候小孩容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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