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中的芫荽

每當家裡有幾道吃不完的剩菜時,節省的奶奶總是會把它們和在一起燴煮一下,繼續在下一餐時端上飯桌。雖然這種「大雜燴」的外觀,比起新菜的鮮紅翠綠遜色許多,然而調和眾味的結果,卻也呈現出一種渾然天成的豐富滋味。不過,不管是什麼樣的混搭組合,在上桌之前,奶奶總要在碗裡撒上一大把香菜末。

說也奇怪,這把香菜末好像帶著某種魔法一般。除了細齒狀葉片的翠綠色澤,把因為反覆加熱而渾濁黯沈的湯汁,勾起了幾分引人食欲的視覺刺激之外,那種獨特的香氣更讓混雜交融而成的濃腥,轉化為另一種甘郁的鮮醇。我們照樣津津有味地用來下飯,一點也感受不到吃剩菜的將就與委屈。

這就是香菜厲害的地方。雖然有香味的蔬菜有千百種,但我們的老祖宗早就把這唯一的「香菜」封號頒給了它,即使它還有一個比較正式的名字叫芫荽,也總是比不上這名副其實又一目了然的響亮稱號。我們是如此熟悉這種味道,以致於幾乎忘了這是一種具有魔力的芳香。

恕我主觀地直言,洋人用的洋香菜(parsley,中文又叫做荷蘭芹、歐芹,或直譯為巴西利),相較之下簡直中看不中用。儘管牛排旁邊總要擺上幾叢洋香菜葉,但你可曾見過有人會真的吃下去提味佐餐?即使把它乾燥磨碎撒在湯或菜肴裡,說實在的,大概也吃不出什麼特別的味道,不像我們熟悉的香菜,香味總是那麼真實而鮮明,是陪襯的配角,也是渲染的主角。洋廚師說,平葉子的italian parsley香氣要比捲葉子的parsley濃。但說老實話,比起芫荽葉來,還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因為我們使用香菜的頻率如此之高,以致於我幾乎必須在小菜園中經年而大量地種植它。對於其他的香料植物,我大概只要種個一、兩棵,要用的時候也頂多是採個幾枝莖葉,幾乎動不到老本。香菜就不同了,隨便一用就是一兩棵全株挖起,再加上它的生命週期短暫,只能靠著不斷種植新株來補充消耗。

有時我嫌上屋頂採菜麻煩,於是就挖起幾棵改種在盆裡,直接放在廚房旁的窗台邊。臨時需要用時隨手可得,方便得很。香菜有個好處,生長時不需要特別強的日照,明亮的窗邊就足以維特生機,莖挺葉茂,鮮翠不衰。

盆中的芫荽

有一次,我從盆裡摘了一枝香菜給小罡玩,想不到他一口口地啃起來,最後居然把整枝都啃光了,又意猶未盡地又跟我要了一枝。最後我也忘了他總共嗑掉多少,只記得一堆香菜葉掛在他的嘴邊、塞在他的牙縫裡,他還一邊喊著「我還要」的情景。可見香菜對他來說,真的是有一種特別的吸引力。還好是自己種的,即使像他這樣大口生啖,也可以吃得很安心。

小罡吃芫荽

香菜最適合的繁殖方法還是靠種子,冬天又比夏天長得好。但因為一年四季都常有幾會用得到,所以我也幾乎整年都在種香菜,每隔幾個禮拜就播一次種。以我的經驗,用舊襪子來為種子催芽的效果最好。

芫荽催芽

香菜的種子呈土黃色,直徑約兩、三毫米,播種前先將種子泡水一個晚上。每顆圓球形的種子其實是由兩顆半球形的種子合併組成,泡水之後略為擠壓搓揉便可將兩顆種子分離,如此比較容易發芽。接著取一隻較厚的舊襪子用水浸溼,把種子平鋪在上面。然後把襪子對摺,把種子包在裡面,每天注意補充水份,保持襪子的溼潤。不管是什麼季節,大約一個禮拜後,就會看到的銀白色的細根陸續鑽出種皮。

芫荽發芽

這時候就要趕快把發芽的種子揀出來種下,否則根就要鑽進襪子的纖維裡,如此再取時出就很難不傷到了。種子播於土表後,再覆上兩、三公分厚的土壤,播種的工作就完成了。

接下來的事情很簡單,就是每天澆水,偶而補充氮肥即可。氮肥其實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稀釋過的尿液就很適合了。大約一個多月以後,植株就會長大到可以採收的程度。如果太晚採收,就會開始長出較為細碎的葉子。這時候植株已經老化,漸漸變得粗硬而不適合食用。不妨就讓它繼續開花結果,以便將來採收種子。

芫荽老化的植株

隨著長出的葉子越來越細,離開花的日子也越來越近了。芫荽的花是典型的繖形花,細小而色白,叢聚在植株的頂端。湊近仔細一看,有點像是無數隻微小的白蝶。聞起來也和香菜葉是同一個味道。

芫荽的花

芫荽的花

再過半個月左右,花差不多都已經落盡,結出綠色的小果實。

芫荽的果實

果實成熟之後就會逐漸乾燥,最後成為一顆顆由兩個種子組成的土黃色小球,就像當初播下的種子一樣。而整棵香菜也隨之枯萎,結束了芳香的一生,留下了一生的芳香。然後,等待著潛藏在種子中的生命力,在不久的將來,開啟一個全新的世代。

成熟的芫荽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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