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腸後的小罡在嗯嗯

爺爺的後事總算趕在過年前辦妥,儘管後頭還有司法的事情要處理,但至少可以暫時過一個稍微寬心的年,已經算是老天的恩賜了。不過這年前的忙亂,也著實讓我們一陣人仰馬翻;再加上天氣溼寒,一不注意就病痛上身了。

我的災情最重,一個感冒足足發威了兩個禮拜,鼻塞、喉嚨痛、頭暈、發燒輪番上陣,最惱人的還是怎麼也流不完的鼻水。我既然中獎,老婆也難倖免,所幸症狀較輕。奶奶與老爸則是腸胃不適作祟而腹瀉連連。至於我們小罡,這回又向醫院急診室報到了幾次。

其他人的症狀,不管是呼吸道還是腸胃的,都和感冒脫不了干係,但小罡的狀況就比較奇怪了。最近他常喊肚子痛,但這痛又痛得十分詭異,通常是吃完飯後發作。有時沒做什麼事就會痛,有時則要按壓腹部或擺出某些特別姿勢才痛,還有時候本來正痛著的,撒完一泡尿後又不痛了。我們雖然被他這種飄忽不定的腹痛搞到有點精神衰弱,一度還懷疑他是不是在無病呻吟,但仔細看來疼痛應該不致有假,還是不能吊以輕心。因此就在一個小罡喊著肚子痛的晚飯後,就帶著他掛了急診。

醫師看了看小罡圓鼓鼓的肚子,又進行了簡單的觸診後說:「肚子鼓得這麼大,像青蛙一樣,如果不是脹氣,大概就是便秘了。」於是送去照了X光,果然看到紮紮實實的「一肚子大便」。我們回想起最近小罡的排便狀況,不管是從次數和量來看,的確都是少了一點。有時候三、四天才解一次,而且好像也沒有解得很乾淨。腸子都被便便塞滿了,難怪會覺得不舒服。偏偏小罡又很討厭吃水果,而這只會情況更加嚴重而已。

既然如此,就得靠灌腸解決了。護士小姐拿著一根又粗又大的針筒,跟著由老婆陪著的小罡走進了廁所。接下來的過程我就無緣目睹了,而且我也沒有被灌過腸的經驗,因此無法將箇中滋味好好描述一番。但最怕打針的小罡居然可以一聲不吭地任護士擺布,可見這個過程應該不會太難受,至少要比打針好上許多。

事後老婆用她的醫學專業跟我解釋,藥劑從肛門打入腸道後,要能夠與其中的糞便充份混合才能達到最佳的效果,所以最好能在藥劑進入後「忍」上一陣,免得最後奪門而出的盡皆灌腸藥劑,而非積累腹中的黃金萬兩。本來小罡說好要忍個十分鐘的,結果不到五分鐘就因耐不住而大開門戶。不過結果還算是差強人意,至少來了一個超越平常水準的作品,原本鼓脹的肚子消下去不少,他也不再喊痛。我們領了一些軟便劑和健胃整腸之類的藥就回家去了。

本以為事情就此了結,但過了幾天,就在我們一家四口外出購物之際,小罡在吃完午餐後又開始喊起肚子痛。這次他看起來真的很不舒服,除了活動力明顯下降,連他最愛騎的push bike都讓給了弟弟。這時我們正在百貨公司裡,小罡在蜷縮在角落的地板上蹲坐了一會,突然「哇」了一聲,把中午吃下去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一大灘嘔吐物聚集在潔淨的地磚上,還有一些要斷不斷地從小罡的口鼻上牽延著,不但看起來十分不協調,而且附近馬上充滿了令人作噁的酸腐氣味。

如果是平時,如果像這樣弄髒了人家的店面,一定會覺得很不好意思。但這時我們也想不了太多,看到小罡這副狼狽的模樣,心中不禁擔憂起來,怕是什麼其他的毛病,於是又馬上趕去了急診室。還好專櫃上的小姐要我們不必煩惱髒污的地磚,她自會情清潔人員處理,我們也只能不斷道歉與道謝。

這次的醫師看了一下病例,發現幾天前小罡才因便秘而前來求診,再加上這幾天來他的排便狀況依然不甚理想,而且新的X光顯示他的腸中仍有一些宿便(在X光室門口又把之前沒吐完的早餐和午餐吐了一地,這次苦的是台大醫院的清潔人員),所以決定再灌一次腸。不過這次雖然灌了腸,也解了便,但小罡的腹痛看來並沒緩解,按壓腹部時還是會大叫「好痛哦」。醫師想了一下,說:「這樣看起來可能不只是單純的便祕,搞不好是……」

「是什麼?」我和老婆都很擔心是不是有什麼大問題。

「也有可能是盲腸炎。」他特別用了通俗的用語,而沒有用「急性闌尾炎」這樣的醫學詞彙。

「盲腸炎?」我們知道這下可能又得靠動手術才能解決了。

醫師看到我們臉上的驚訝表情,連忙說:「你們先不用這麼擔心,盲腸炎只是一種可能,通常還會伴隨發燒。以目前的狀況來看,還沒有發燒的現象,我也不能十分確定,也有可能只是一般的腸胃炎而已。這樣子好了,你們先留在急診室觀察一兩個小時,到時候我再看病情的變化替他診察一下。如果你們家住得不遠的話,回家觀察也行。有問題再立刻過來。」

因為時間不早了,兩個小傢伙的臉上都出現了倦容,再加上入夜之後的天氣更加寒冷,我和老婆決定先回家,讓他們先上床休息再說。到時候我們再密切觀察小罡狀況的變化。由於連續兩次的嘔吐,小罡怕是吃不下東西了,所以離開急診室前在屁股上挨了一記止吐針,當然又是哭得陣唏瀝嘩啦地。但是在回家的路上還是吐了第三次。這次已經沒什麼東西可吐,把剛才喝下的開水也出清了。

到了午夜前後,小罡的體溫開始上升,一下子就逼近了三十九度。我們越來越懷疑會不會真的是盲腸炎(急性闌尾炎)。根據我之前在網路上找的資料,因為症狀不明顯,像小罡這樣的幼童,急性闌尾炎的誤診機率是很高的。要不是把沒得的當作是有得的,要不就是把有得的當作沒得的。前者可能只是肚子上白挨一刀,後者就更麻煩了,或許會導致嚴重的併發症。想到這裡,我們絲毫不敢猶豫,立刻再度趕往急診室。還沒跨出家門口,又吐了第四次,吐出的東西除了開水,還有睡前吃的藥。

醫師看了一下小罡的狀況,又抽了一些血去做檢驗,然後對我們說:「以現在的情況看來,不太像是盲腸炎,倒有點像是病毒感染。現在他應該不太能吃,這樣吧,我們先給他吊上點滴補充一下水份和電解質,然後持續觀察他的狀況。」

看來晚上得在急診室度過了。急診室不比正規病房,陪伴病人的家屬連個行軍床都沒得睡,我和老婆只能抽兩張椅子坐著,累了就以臂為枕,趴在病床旁的欄杆上。這真是種折磨,要不了多久,不是腿麻得不能動,就是手痠得快要斷,我也不知道怎麼撐下去的。直到天已將亮,老婆帶小雍先回家整理東西,留下我照顧小罡。我這時候真是快受不了了,不得已之下爬上小罡的病床跟他一起擠。可別以為這樣就可以舒舒服服睡個覺——因為這是兒科的急診室,所以病床只有嬰兒床大小,睡一個小罡還勉強可以,要是再加一個我進去,還得小心不要壓到小罡,剛脆把人拆了再塞進去還比較容易。但我實在是太累了,還是找了一個奇怪的姿勢把自己裝進病床,昏沈沈地睡去……

在矇矇矓矓之中,我聽到急診室中的其他病床不時傳來小孩的哭聲。唉,又是一些受到病痛折磨的寶貝。在這個不平靜的夜晚,起碼有四、五個小孩都要灌腸,可見像小罡一樣受到便秘之苦的小朋友還不少。只是不是每個小朋友都像小罡這麼這樣乖乖就範,但也只能用嘶吼般的哭聲表達他們的抗議。

我醒來的時候,老婆已經來了,一瓶點滴也滴完了大半。不久之後,醫師過來看了小罡一下,發現他的燒已經退了,腹痛的情況雖然沒有完全消失,但也沒有加劇,因此排除了急性闌尾炎的因素。照醫師的判斷,應該還是感冒引起的腸胃不適,只要回家服藥休養即可。只是和先前的便秘混雜在一起,再加上又出現了疑似急性闌尾炎的病徵,以致於出現了撲朔迷離的症狀。

話還沒說完太久,小罡忽然「啊」了一聲。一坨稀屎就趁著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奔流到他的褲襠上,我們只得又手忙腳亂地幫他換了褲子。往好地方想吧,至少證明了便秘的問題已經暫時解決了。話雖如此,我們還是沒有忘記繼續恐嚇他要多吃水果,否則下次如果因為大便解不出來而肚子痛的話,除了打針之外,還可能要開刀呢!儘管他當時好像的確有一點畏懼之情,但後來對於水果還是敬而遠之。看起來習慣要改,不是三兩天的事,也只有再想辦法慢慢開導他了。

小罡的肚子痛算是慢慢好了。倒是我,自從那天睡以極不舒服的姿勢睡上幼兒病床之後,原本正在好轉的感冒又加重起來。這讓我想起每年的春節魔咒,今年大概又逃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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