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禮拜們家老二小雍住院開刀的時候，一家四口全擠進了病房裡。還沒完全斷奶的小病人還離不開媽媽，老婆自然得全天候在病床上陪著。老大小罡少了玩伴，我們擔心他一個人在家裡可能因為太無聊而把爺爺奶奶搞瘋，也只能帶去和弟弟一起住院。母子三人既然都去了，當然我也必須去充當一下雜役，免得病房裡搞得天下大亂時無人收拾。
手術結束後，麻醉讓小雍看起來還有些疲倦，吃了幾口奶後便又沈沈睡去，老婆也趁機補眠一下。倒是小罡這時候精神正好，不可能讓他在一旁靜靜待著，我想還是帶他去外面走走好了。
去哪兒好呢？印象中重慶南路書店街應該離台大兒童醫院不遠，我問小罡想不想去看看書，他高興地點了點頭，於是我便牽起他的手往重慶南路走去。
冬天的陽光照得人暖酥酥地，我掌中的小手也是暖酥酥地。我發現目標好像比想像中還遠了幾個路口，但這對我來說一點也不讓人覺得困擾。小罡一邊慢慢跟著我的腳步走著，一邊用他充滿童趣的口吻和我分享著他覺得有趣的事情。記得他從會講話開始就是這樣，一開口就停不下來。 雖然他說的很多東西我都聽過了，但每次還是不自覺地聽得津津有味。
大部份的時間裡，小罡真是一個聰明又乖巧的小孩。即使大多數的擦身而過的路人看起來都是行色匆匆，但我卻幸福而奢侈地和自己的兒子一同享受這個美好的午後時光。我忽然想到，雖然自己幾乎每天都見得到小罡，但大多是在一家人相聚的時候，像這樣和他單獨相處的機會倒不常見。和平常不太一樣地，多了一種父子之間特別而親暱的交流。
終於走到了重慶南路。我們鑽進了一家綜合書店，小罡憑著他的直覺，拉著我的手找到了童書區，又在書架上找到了一本故事書，裡面有他最愛聽的〈三隻小豬〉。這也是他第一個聽我講的故事。
「爸爸，講〈三隻小豬〉的故事給我聽好不好？」小罡把故事書送到我面前要求著。「聽然好啦！」傻孩子，爸爸怎麼能抗拒你這種甜蜜的請求呢？
小罡認真仔細地聽我說完了故事，當然我先前也不知道為他說了多少次了。但他每次聽這個再熟悉也不過的故事時，表情還是一樣地專注而充滿興趣。就像虔誠的教徒在聆聽聖經一樣。
我又帶著小罡逛了幾家書店，不知不覺天色也暗了下來，我們都覺得有點餓了。「爸爸，我覺得又餓又渴耶！」這時剛好路過一家有座位的麵包店，我指著櫥窗裡的排列整齊的麵包問他：「那吃麵包喝飲料好不好？還是要吃別的？」他歪著頭想了一下：「那吃麵包就好了。」走進店裡後，他點了一塊上頭撒了起司的麵包，我又另外幫他叫了一杯冰可可。結帳前我還特別問他是不是只要吃那一塊麵包，他確定地點點頭。
即使他說得如此肯定，後來他卻只啃了兩口鋪在表面起司以後就不吃了，看來這個麵包雖然帶給他良好的第一印象，但卻不太合他的口味。不過大杯的冰可可倒是喝到一滴也不剩。當爸爸的一項重要工作就是收拾殘局，兒子吃不完的當然就是要「吞下去」，我最近直線上升的體重跟這大概也脫不了關係。其實那個起司味道還不錯，就是麵包硬了點，難怪他不愛吃。
我想小罡一定還沒吃飽，問他還要吃點什麼。他又想了一下說：「吃麵好了。」於是父子倆又走進了另一家麵店。這次我學乖了，只點了一份乾麵，免得倒時候又得一個人吞進兩碗麵。
小罡喜歡吃小黃瓜，所以我又特地點了一盤涼拌小黃瓜給他。他看了一下那盤小黃瓜，卻說它看起來不好吃，要我去換另外一盤。我不禁納悶，不都是一樣的東西嗎，哪一盤還有什麼差別？他的理由是，另外那一盤剛好有一小段紅辣椒，所以看起來比較好吃。好吧，既然你這麼說，我去換就是。
果然小罡吃了一口乾麵就嫌麵的拌料太酸，整碗麵又是我一人獨享了。不吃麵，那來幾塊小黃瓜好了。想不到他才剛把第一塊放進嘴裡，臉就漲紅起來，接著就是高亢的哭聲和狂飆而出的眼淚。麵店裡的人，不管是吃麵的還是煮麵的，全都停止了動作往我們望過來。這麼個哭法，原來是被辣椒給辣到了。不過寶貝，當初有辣椒的那一盤還是你選的啊！我只好和老闆要一碗開水給小罡灌下去，再好說歹說地安撫好他的情緒，便匆匆帶他撤出了麵店。
經過這一番折騰，時間也晚了，我又牽著小罡愉快地走回醫院，結束了一個下午的蹓躂。這時老婆和小雍都醒了，用微笑歡迎著我們這一對闖蕩歸來的父子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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