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朋友上禮拜打電話給我，談一下彼此的近況，也聊到一些往事。他之前被一家公司派到大陸的子公司當總經理；這家公司也很妙，雖然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家族企業，但又不希望別人認為它是家族企業，就在這種自我認知的矛盾中出現了一些特別的現象。這個朋友雖然是掛的是總經理，但似乎也不怎麼受到信任。看樣子老闆在員工裡安插了自己的親信，除了表面上的工作之外，私下還得監視總經理的一舉一動。老闆表面上不過問公司的日常管理，事實上卻靠著這些地下管道拼湊出他對公司的認識與了解。
除了老闆之外，老闆娘也常常在公司的經營上軋一角。說起來這也沒什麼，許多中小型的家族企業不都是這樣？只不過老闆娘和老闆明明就是站在維護自身利益的立場，卻還要假裝看起來超然公正，入戲太深的結果，只是讓旁觀人看得暗自發噱而已。
就因為「表面上不想管，實際上不放心」，所以特別倚重小道消息，也因此造就了獨特的八卦管理文化。許多來源不明、未經證實的傳言，居然可以成為決策依據。
有一次，老闆娘召見這位朋友(別問我是以什麼身份召見的，反正是「客觀公正人士」而非「董娘」就是了)，不知講到什麼話不投機，忽然就對他說：
「聽說你在大陸有養女人。」
這個總經理也不甘示弱說：「聽說你老公在大陸也有養私生子！」
老闆娘有些錯愕，回應著他的反擊：「你說這話可要有證據。」
總經理也順勢回嗆：「那你說我養女人有證據嗎？」
不知道這場爭辯最後是怎麼結束的，但想必是不歡而散。我實在很佩服我朋友，還有這種精神和老闆娘針鋒相對，如果是我的話，被這樣近忽侮辱地質疑，早就撂下一句「老子不幹了」，然後便拂袖而去也。如果再無賴一點的，還可以嬉皮笑臉地說：「我是有養女人，還養了一大票。你公司裡的那些女員工，哪一個不是我養的？」
我一點兒也不想研究到底誰是否養了女人或私生子。從當時的情形來看，即使是總經理養情婦或是老闆養私生子，都對公司的經營沒什麼影響。這些八卦話題，充其量也只是製造了一些互相攻擊的材料而已。像這樣類似八點檔連續劇的荒誕情節，居然就在現實生活中上演，當事人應該也會覺得啼笑皆非吧！
八卦文化就像病毒一樣，如果連公司的老闆都染上了，下面的人恐怕也很難倖免於難。所以全公司的人好像都上了八卦的癮，大家都熱衷於接收、刺探、揣測、引申、聯想、複製、渲染、散播那些捕風捉影的消息，積極的程度早就遠超過自己該做的工作了。但我們也不能太過苛責那些看上面臉色的員工。所謂「上有好者，下必甚焉」，當老闆的又怎能奢望八卦是專屬自己的特權呢？
當然，公司文化一旦淪落至此，期待它有好的表現就如緣木求魚。我的朋友早早離開這家公司應該是明智的抉擇，否則如果再待下去，恐怕就不是被指控養女人這麼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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